时间: 2024-12-28 18:35:46 | 作者: 制粒机设备
刘先银经典点说《77街的神龛: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里物的灵韵与人的故事》灵韵,物与人的生命史交织,草莽年代的雄心壮志,生活的真正艺术在于如何管理我们对于事件的反应。不在于发生啥,而在于我们最终选择如何回应。人无法控制外界的事件,但能控制自己的思想。
“灵韵”一词源自艺术理论,最初由德国思想家瓦尔特·本雅明在其美学理论中提出。书名副标题中的“灵韵”一词,本意指艺术作品的一种独特的、超凡脱俗的气质。本雅明用“灵韵”来描述传统艺术与现代艺术的区别,强调传统艺术作品具有一种独特的、超凡脱俗的气质,这种气质笼罩在艺术作品之上,形成一种神秘氛围,使作品具有一种令人敬畏、吸引人的精神品质。观众在欣赏有灵韵的作品时,会产生一种敬畏和惊叹的情感,仿佛作品有一种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力量。它是一种笼罩在艺术作品之上的神秘氛围,使作品具有一种令人敬畏、吸引人的精神品质。观众在欣赏有灵韵的作品时,会产生一种敬畏和惊叹的情感,仿佛作品有一种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力量。博物馆中的这些物品,通过它们的历史和与之相关的人物故事,展现了物与人的生命史是如何交织在一起的。作者的讲述生动有趣,为我们打开了这间博物馆鲜为人知的一面。这是一部很有价值的博物馆人类学著作,也是一份博物馆邀请函。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是世界各地游客到纽约打卡的热门景点。然而,很少有游客会去专门拜访博物馆南侧靠近77街的人类学展厅——尽管这里是美国最著名的人类学博物馆之一。哪怕很多到博物馆来考察的学者也不知道,这里收藏的一些佛像、面具、神衣和法器都是有“灵性”的,甚至连研究人员也不敢轻易触碰。
对待人也会变得冷酷无情,我们大家可以通过一个人对待动物的方式来判断他的心。
在薛茗看来,人类学博物馆若想摆脱“历史残留品”的角色,要重新审视藏品与观众的关系。
(比如为藏品增加更多的背景,不单单是器物的名称、材料、仪式功能,还有这件器物是如何来到博物馆的,它在原住民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生活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正如人类学家迈尔斯所说,人类学博物馆能成为“文化碰撞的场域”,展品或展览叙事能够引发不同文化背景的观众参与不同形式的讨论,哪怕有时是沉默,有时是激烈的争论。进一步来看,米德将“在场性”转化为“沉浸式”展览体验的尝试利弊共存。从积极方面而言,她希望观众能像她一样“到场”,亲身体验太平洋海岛的文化与自然环境。但现实却存在诸多阻碍,对于米德来说是真切回忆的场景,观众只能凭借想象去构建,而展厅的种种元素,如灯光颜色、展柜材质、展品样貌等,可能会限制观众的想象空间,与观众自发代入的意境大相径庭。就如同经典小说改编的影视作品难以尽如人意一样,展厅设计中也存在着矛盾动机,既期望观众“身临其境”深入特定文化内部,又希望观众能从宏观上把握展厅全貌。
一百年过去了,今日的博物馆遭遇了怎样的挑战?薛茗以一种自我民族志的方式给出了解答。所以这次出现的,不再是七千五百多件藏品的其中之一,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独一无二。薛茗在热贡的田野考察历时十年,最初也不是出于征集藏品的目的。她在当地走访、投师过许多唐卡画师,最后选择了女画家伦措的作品,并非出于偶然。之所以说她走遍热贡,有一件小事可以佐证。七八年前,我也曾到黄南拍摄唐卡绘画工艺,合作方是当地的一位男画师。虽然与他加了微信,但几年后近乎失联,我对他的个人隐私信息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因为此次现场分享,我特意翻出了画师的微信——幸好他一直选择用自己穿着民族服装的照片作为头像——向薛茗证明我也到过热贡。由此想到笔者工作的公共图书馆专业展厅里,曾经也多次举办过唐卡艺术展。过往的呈现模式多聚焦于作品艺术表象的雕琢,虽在某些特定的程度上展现了唐卡艺术的视觉魅力,然其背后所潜藏的丰富人文宝藏——或是创作者的匠心独运、或是收藏者的珍视传承、又或是策划者的精心布局,却被不经意地遮蔽于艺术的华彩之后,未能充分彰显其应有的价值与意义。她一看对方微信头像,就立即反应过来,说这位画师并非当地人,而是土族地区入赘过来的师傅,帮我唤起了头脑中的一点记忆。通过这件小事,她完美通过了我的“测试”,无愧一位称职的田野调查者。
这些藏品不仅是物质的存在,它们还承载着人的生命史,与人的故事紧密相连。
米德的女儿也指出,尽管展厅背后逻辑美好,但现实中奇异材料难以整合为统一叙事。相比于先秦诸子著作等身,道家创始人的《道德经》为什么只有区区五千言?我想是因为老子一向喜好虚无,推崇“
所致。众所周知,人类文明传播靠的是“有言之教”,为何老子推崇“不言之教”呢?因为只要进入“有”这个范畴,就会触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规律,一种思想最后必将搞出成千上万种解读。所以墨子死后,墨门三分。孔子死后,儒脉八裂。笔者猜想,若不是尹喜强留,老子可能连一字一句都不愿意留给世人。结果也不出老子所料,哪怕仅仅五千言,也给后世留下了无数的争议。哎,吾是以知不言之教,无为之有益啊。
作者也提出了我们在策展时经常会灵魂拷问的问题:即使借助先进的技术打造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特效与沉浸式体验,如LED射灯、360度投影仪、VR技术等,这是不是真的能让观众更深入地理解展品、艺术家或一种文化?
诚然,不同的展览语境与目标定位会催生出各异的策展路径,但当我们深入反思,会发觉过于注重展品的直观呈现,而忽视了其背后所凝聚的人类情感、历史脉络与文化交融的深刻内涵,何尝不是展览的一种缺失。
作为博物馆的参观者,肯定有人会问,这是不是哪位大师的作品?有没有经过哪些著名藏家的赏鉴?有没什么特殊之处,令其在无数作品中被自然史博物馆收为藏品?也许回答都是否定的。然而答案又是肯定的。的确是博物馆人类学家或策展人利用自己微不足道的特权,决定了这件作品的命运。但不能否定的是,每一件藏品又何尝不是源于某种特殊的因缘而成为选中之作的呢?那些钤满赏鉴印记的“名作”如此,名不见经传的人类学藏品亦然。
当然,从另一个更加客观的角度讲。这种状况其实还源于一个更实际的现状。当今的博物馆里,像几十年以前,一口气购入一整批文物,成百上千件同时入藏的情况早已非常罕见——之所以谓之罕见而非绝迹,是因为在某些急欲扩充藏品库的新建博物馆,还是有可能这般操作的。大多数博物馆的“历史”收藏都已成型,留给开源的空间已然不多。
所以,如此这般按个位数增补藏品的微调小改的方式,俨然就是(人类学)博物馆步履蹒跚的当下。
这五件文物其实也是全书五章的主题,分别是北亚通古斯语族尤卡吉尔人萨满的神衣、来自北京的《西游记》皮影、来自青海热贡的“冥想观音”唐卡、馆内工作人员临时搭建的墨西哥亡灵节祭坛和一条加拿大西北海岸海达族印第安人的独木舟。回到当时的分享,为何要取这样一个名称,其实我是心存困惑的。人类学博物馆不是我和薛老师这样博物馆人类学从业者安身立命的基础吗?要是皮之不存,那毛又将焉附?那么,这五件文物究竟串联起怎样的历史,我们先来看一下它们到底讲了什么样的故事。下面是我按博物馆文物小说明写作方式,缩写的五件文物的简单信息。
这件服装由俄国人类学家弗拉基米尔·约赫森于1900年为AMNH征集。当时AMNH聘用(未成名之前的)“美国人类学之父”弗朗兹·博厄斯,完成了北美西北海岸(即太平洋一侧)的远征考察,带回数千件文物,轰动一时。出于一个很具有预见性的认识:“北美的原住民很有可能来自亚洲——西伯利亚的亚洲人通过某种方式穿越白令海峡,在新大陆定居、迁移、繁衍后代”,AMNH人类学部主任和博厄斯共同牵头,展开了一次对北亚地区的考察。他们聘用多位人类学家负责亚洲一侧的远征和文物征集。这件神衣是此次远征的成果之一。
这件皮影由德国探险家伯特霍尔德·劳弗于1902年为AMNH征集。劳弗曾作为西伯利亚远征的一员,为AMNH北亚藏品的征集立下汗马功劳。他也因此打动了博厄斯,聘请他担任“收藏中国”计划的执行人。1901年,二十七岁的劳弗带着三千美元,从上海开始了他收藏未受西方影响的“前现代”中国计划。在之后的三年里,劳弗几乎单枪匹马征集了书画、碑拓、石雕,及草鞋、蛐蛐儿罐、麻将等民俗藏品共计“7500多个物件,近500卷书籍,以及500多只蜡桶录音(包括戏曲、皮影、民歌和小调)”,其中也包括了从一家北京皮影剧团打包来的“乐器、戏折子、剧本,以及500多件驴皮制成的皮影”。
由作者本人2019年从青海黄南藏族自治州的同仁县征集而来。几年前薛茗以热贡唐卡女画师伦措的人生故事为核心拍摄的纪录片入选玛格丽特·米德国际纪录片电影节。影片的主要线索围绕伦措所画红唐《冥想观音》徐徐展开,作为当地为数不多的女性画师,伦措一方面面临来自家庭和世俗的压力,另一方面也需要应对职业领域和市场挑剔的目光。正是薛茗的影片,让AMNH对这幅作品产生了兴趣,促使这幅唐卡成为了博物馆的新入藏品。
这是每年11月初时,AMNH公共教育部门临时搭建的墨西哥亡灵节风格的“祭坛”。在墨西哥文化中,这件摆满亡者照片、十字架、蜡烛并装饰得五颜六色的装置原用于指引逝去的亲人重返人间,与在世亲友团聚。只不过,作为公众教育项目,博物馆“祭坛上摆放的不是人的肖像,而是过去一年里从世界上灭绝的动植物的照片”。
该船由AMNH于1881年从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负责原住民事务的总长手中购入,两年后运抵纽约入藏博物馆。由于它身长十九米,身重超过一吨,堪称“镇馆之宝”,使它在自然史博物馆中经常因为展厅内部装修而改变位置。它在博厄斯时代曾被高悬于西北海岸馆的天花板下,船头向北(之前则朝南)。随着博厄斯在二十世纪初的离去,独木舟在之后的整个世纪中都被置于地面,并加上数个人偶。到2007年,随着原住民的声音被博物馆采纳,船上人偶终于被清除,并再次凌空面南,成为今天所看到的样子。
在那个科学大发现的年代,博物馆的行事风格充满了草莽的豪迈气息。馆方掏钱,给策展人提供经费和宽泛的指南,策展人拿钱去目的地,按着自己的脾性随缘购入文物,相当于博物馆的买手。博厄斯自己兼了北美地区的策展人和买手,约赫森、劳弗则负责亚洲文物的征集。在他的计划中,还有整个亚洲、南美有待收藏。
然而,理想和现实之间总有距离。尤卡吉尔是个百多人的小部落,是人类学家眼中的典型研究对象,一个车皮或许真的可能就把他们全部的物质文化都打包带走了。但“收藏中国”计划则是个与之相反的个案。上世纪之初的一次征集,七千五百多个物件,初看是一次丰收的凯旋,而对应到泱泱大国,却只能算个切片。随着博厄斯本人因人事争纷离开博物馆界,进入学界,收藏世界的计划就此中止。如此规模的远征,空前而无后,远方的国度从此封藏入了静止的时间胶囊。
话说回来,时过境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换个人去替代博厄斯、替代劳弗,也没人能够保证就能比他们做得更好。我们不得已承认,就是靠着这种看似草率的方式,支撑起了相当一批现代博物馆的草创阶段。可草莽的时代自有草莽的好处,凭着劳弗的一双脚、一双手、一双眼,饶是博厄斯有诸多不满,沟通不畅快,也把藏品跨海越洋给带回了纽约。从草莽到草创,一种把世界收入囊中的雄心壮志,支撑起了博厄斯们的收藏野心,成就了AMNH人类学博物馆不可或缺的亚洲收藏。
话说回来,这位女画师正因为遇到了田野中的薛茗,让自己的人生故事成为博物馆藏品的一部分,有机会被博物馆里的观众、被读者看到。她早些年学画,打工,又抵住压力成立画室,并招收弟子,让女性学画者能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能,种种经历也因此融入了唐卡。现在这幅画作,不同于北京皮影(不知制作者、表演者的名字,只是单纯的一件文化遗存,一件物件),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灵韵,物与人的生命史交织,草莽年代的雄心壮志。随时代的发展,现代博物馆已坚定地踏上了“以观众为中心”的道路。展览标签的撰写成为了一门专业艺术,专业的释展专家与团队精心雕琢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们深知标签不仅要传达展品的基础信息,更要以生动有趣、通俗易懂的方式,将展品背后的历史、文化、艺术价值展现给观众。故事背后所折射出的是博物馆的定位问题,博厄斯眼中的博物馆收藏并非为了博眼球的展览,而是服务于深入的科学研究。这种理念下,展览标签被忽视。然而,邦普斯认为若博物馆展览内容与标签艰深晦涩,难以被大众理解,那便违背了其公共职能。这两种观点的对峙,反映出博物馆定位在学术研究与大众教育之间的摇摆不定。
02物的生命史与人的故事。在现代人类学的视角中,“灵韵”不仅仅局限于艺术作品,它也被用来描述博物馆中的藏品。这些藏品不仅仅是静止的物品,它们背后隐藏着丰富的历史和故事。例如,在《77街的神龛--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里物的灵韵与人的故事》一书中,作者通过五件文物的故事展示了人类学博物馆如何通过物品讲述人的生命史与物的生命史相互交织的故事。这些故事不仅揭示了物品本身的独特性和历史价值,还反映了人类与物之间的复杂关系,以及这些物品如何在不同文化和时代背景下流转和被重新诠释。灵韵,物与人的生命史交织《77街的神龛: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里物的灵韵与人的故事》为我们打开了这间博物馆鲜为人知的一面。物与人的生命史交织。《77街的神龛》通过五个有代表性的藏品——萨满的神衣、《西游记》皮影、西藏的唐卡、墨西哥的太阳石及镇馆之宝独木舟,讲述了这些物品背后的故事以及去参加了的人类学家的故事。
03灵韵的流动性与人类思维认知的变化。现代人类学认为,物质文化是流动的、有生命的。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博物馆中的藏品不仅仅是静态的展示品,它们的历史和故事是一直在变化和发展的。这种观点反映了人类思维认知的变化,尤其是对于如何理解他者和文化差异的认识。通过这一种方式,博物馆不再仅仅是文化保存的场所,而是文化传播和交流的平台。灵韵,物与人的生命史交织“灵韵”本意指艺术作品的一种独特的、超凡脱俗的气质。博物馆的角色与责任。在现代社会,人类学博物馆面临着去殖民化和去西方中心主义的挑战。《77街的神龛》不仅是一部关于博物馆的指南,它还促使读者思考博物馆中看不见的人和物与外在社会的联系,以及人类学博物馆在当代社会的功能和责任。博物馆不应仅仅是文化遗物的保存者,而应成为文化碰撞的场域,激发不同文化背景的观众参与讨论和交流。
04“灵韵”是一个多层次的概念,它不仅涉及艺术作品的独特气质,还包括博物馆藏品背后的历史和故事,以及物质文化的流动性和人类思维认知的变化。通过理解和探索这些方面,我们可以更加深入地认识到“灵韵”在现代社会中的重要性和意义。“美国博物馆联盟展览说明牌写作卓越奖”的设立,便是对这一理念的有力推动与肯定。这些优秀的展览标签,有的通过巧妙的故事讲述,有的运用富有创意的互动式表述,成功地吸引观众深入了解展品,使观众在观展过程中不再是走马观花,而是能够真正领略到文化与知识的魅力,在心灵深处与展品产生共鸣,进而实现文化的有效传承与传播。在《77街的神龛》一书中,“灵韵”一词被用来描述艺术作品的一种独特的、超凡脱俗的气质。灵韵,物与人的生命史交织如何阐释:“在场性”抑或“在对岸”?《77街的神龛》通过对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中五个代表性藏品的深入探讨,展现了“灵韵”这一概念在物与人生命史交织中的重要作用。它不仅揭示了博物馆藏品的艺术和历史价值,还强调了博物馆在当代社会中的新角色和责任,即促进文化交流和理解。通过这样的形式,博物馆成为了连接过去、现在和未来,以及不同文化之间的桥梁。
人类学博物馆藏品的归属权始终是个存在争议的问题。另一些同样与博尔斯有着密切关联的西北海岸藏品,则受到了不同的待遇。比如,纽约自然史博物馆倾听到了原住民的声音,允许“原住民代表再次对着独木舟吟诵、歌唱”,并按照原住民的意愿调整了独木舟的摆放朝向。对我们来说,这会不会是一种对待人类学藏品更开放的态度呢。
在过去的许多世代中,人类学家或许是少数有机会深入异文化的探险先驱。而今,每当有一个人类学家抵达海地,早有上万海地移民来到美国俄亥俄的斯普林菲尔德市,真实的生活中的每个人(对当地人/移民皆然)都有机会获得人类学家一般的体验。比起人类学家的体验(那些在展柜外面观察“前现代”展品所形成的刻板印象),更值得分享的是人类学家遭遇异文化时,乐见其与时俱进的宽容心和处理多元文化的丰富经验。
最后,看过了人类学博物馆过去和现在,不说走入黄昏,也难再现激情澎湃。难怪会让人引出“今天我们还需要人类学博物馆吗?”的话题,当然人类学本身也是以热衷反思出名,质疑自身的存续也算不上什么。
话虽如此,薛茗也没想让我们失去希望,所以这五件藏品中的最后两件,墨西哥祭坛和印第安人长舟,也就承载了人类学博物馆的未来,或者说一种可能的未来的形态。建在博物馆里的祭坛,用来纪念“过去一年里从世界上灭绝的动植物”,算是对纽约自然史博物馆创办宗旨的致敬。在能预见的未来,中美洲文化与北美文化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将被逐步加强。相信得风气之先、引领潮流的人类学博物馆,应该会在这一趋势中扮演更积极的角色。
诚如詹姆斯·克利夫德在《路径:20世纪晚期的旅行与翻译》一书中,对加拿大卑诗省海达族博物馆所作的观察那样,“被非法夺取的原住民物品,没有直接还给原来拥有它们的各个家族,反而是还给博物馆,而且最终是两个强制设立的博物馆”。
回到我们最初的问题。打开博物馆展柜里的时间胶囊,那个属于过去的人类学博物馆终将随风飘散。在历史的尘埃中,一个面向未来的无墙的人类学博物馆正在重建。实际上,人类学博物馆正面临尴尬的处境。
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主导了一系列远征,为美国带回了丰富的人类学收藏。时至今日,这些收藏正在接受着现代人类学“去殖民化”“去西方中心主义”目光的尖刻审视。从学术圈内部、原住民群体到社会活动家,慢慢的变多的声音抗议这种带着猎奇或自负的眼光傲视“野蛮”文明的博物馆早就应该从历史舞台上退出。无论是模仿海水而铺的绿松石蓝色地板,还是为了模拟热带阳光而悬挂的千余盏日光灯,都没有赢得观众的芳心,大家一致认为这些材料和太平洋岛屿的本土环境差异过大,观众根本不可能“沉浸”到当地的生活氛围中,仅六年后,展馆便关闭重修。太平洋展厅所面临的将人类学知识“翻译”成公共展览的困境,涉及到“在场性”与“在对岸”两种阐释风格的探讨。米德的“在场性”,源于她细致入微的观察与不懈的书写,她以“从我坐着的地方讲起”的方式,试图引领读者走进她的田野,感受真实的情境。然而,与之相对的学院派人类学写作则站在“对岸”,以一种上帝视角进行概括、抽提、归纳与演绎,作者隐匿自身痕迹,以维护学术作品的理性与权威。这种差异导致米德的作品虽受普通读者喜爱,却在学术界饱受孤立。这个概念源自德国思想家瓦尔特·本雅明的美学理论,用于区分传统艺术与现代艺术。传统艺术作品,如古典绘画和古老的雕塑,因其在特定历史、文化和宗教背景下的独特性和不可接近性而具有灵韵。在博物馆的语境中,灵韵不单单是指艺术品本身的艺术价值,更是指与这些物品相关的人的故事和生命史。看完这五件文物的小说明,线索已经很清晰了。而且,抛开文物本身的年代,它们入藏的时间节点也很说明问题。可见,作者选择这样五件文物不是没有道理的。实际上,通过比对这些入选文物的排序,它们正好代表了人类学博物馆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首先,人类学博物馆起源于博厄斯的时代,那时的人类学家有着收藏全世界的雄心壮志。1893年纪念哥伦布发现新大百周年的芝加哥博览会上,博厄斯就开始了布置人类学展厅的试验。早在他入主纽约自然史博物馆前,芝加哥的菲尔德自然史博物馆是他的上一位雇主。这份工作简历,不但为他积攒了日后成为“美国人类学之父”的资历,也让他建立了更科学地呈现人类文化多样性的愿景
。在博物馆与图书馆展览的漫漫征途中,我们对“灵韵”的感悟、阐释方式的权衡以及定位方向的抉择,都将持续影响着文化传承与知识传播的广度与深度。
无论是人类学家的田野调查,还是展览从业者的实践摸索,都在为构建更优质、更具内涵的展览体验添砖加瓦。我们需怀揣着对文化的敬畏与热爱,在这一充满挑战与机遇的领域中不断前行,使每一次展览都能成为开启观众心灵之门的钥匙,让文化的光辉在岁月长河中永不黯淡。《77街的神龛》未来我们还需要人类学博物馆吗?德国思想家瓦尔特·本雅明在其美学理论中提出了“灵韵”的重要概念。他用“灵韵”来描述传统艺术与现代艺术的区别。传统艺术作品具有灵韵,例如古典绘画、古老的雕塑等,它们在特定的历史、文化和宗教背景下产生,灵韵与作品的独一无二性、不可接近性有关。传统艺术的灵韵是在仪式和崇拜中产生的,作品在被观赏时有一种神圣的距离感。
全书共五个章节,通过介绍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里五件有代表性的主题藏品——萨满的神衣、《西游记》皮影、西藏的唐卡、墨西哥的亡灵及“镇馆之宝”独木舟,来讲述其背后的一系列故事,也融入了人类学家的故事。书中每一章的切入口虽不大,但内容涉及面很广也很深,除了博物馆学的变迁,更有人类文化史、民族志、人类学、社会学、艺术史等各方面的内容。
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由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主导的一系列远征为美国带回了丰富的人类学收藏。一百多年后,这些收藏如同“时间胶囊”,既拥有无可取代的历史价值,同时也接受着现代人类学“去殖民化”“去西方中心主义”目光的尖刻审视。全书既在介绍这些不为人知的藏品,也在探索这些藏品的命运,以及人类学博物馆在现代社会扮演的角色。
《77街的神龛: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里物的灵韵与人的故事》薛茗著,上海三联书店
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南侧靠近77街的人类学展厅是美国最著名的人类学博物馆之一。全书通过介绍人类学展厅里五件有代表性的主题藏品——萨满的神衣、《西游记》皮影、西藏的唐卡、墨西哥的太阳石及“镇馆之宝”独木舟,来讲述其背后的一系列故事。
在“空中行船”一文中,人类学家米德不愿循规蹈矩,她的野心是“让纽约的观众既对太平洋原住民的多样性有一个整体了解,又能够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米德展示了她不甘于遵循传统做法的决心,她渴望实现的目标是让纽约的观众能够对太平洋原住民的多样性有一个全面的了解,同时也能体验到仿佛置身其中的感受。这种愿望体现了米德对于文化传播和教育的热情,她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工作,打破常规的展览方式,创造出更生动和深刻的观展体验。
在追求这一目标的过程中,米德采取了一些大胆的措施。她使用了新型建材,并尝试了极简设计,希望可以营造出一种沉浸式的展览环境。然而,这些尝试并没有正真获得预期的效果。例如,模仿海水的绿松石蓝色地板和模拟热带阳光的千余盏日光灯,并没有让观众感到满意。相反,这些元素被认为与太平洋岛屿的本土环境差异过大,导致观众无法真正“沉浸”在当地的生活氛围中。最终,这个展览在六年之后关闭并进行了重建。
尽管米德的尝试没有完全成功,但她的努力对于策展领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她强调了展览不仅要展示艺术品本身,还要传达背后的人类情感、历史脉络和文化交融的重要性。策展不单单是关于物品的直观呈现,更是关于如何通过恰当的阐释来连接展品与观众,帮他们理解和感受到展品背后的深层含义。综上所述,人类学家米德在“空中行船”一文中的野心是通过创新的展览方式,让纽约的观众对太平洋原住民的多样性有一个全面的了解,并体验到身临其境的感觉。尽管她的尝试没有完全达到预期,但她的努力对于策展领域的发展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强调了展览背后的文化和历史意义的重要性。
三个月前,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人类学部研究员薛茗老师和我在上海建投书局分享了她的新书,《77街的神龛: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里物的灵韵与人的故事》。活动主题取名:今天我们还需要人类学博物馆吗?会不会只是陷入感官愉悦的“马戏团”陷阱,而智识却毫无增进?如何讲述这样一座博物馆的故事,绝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任务。因为,其中无数的收藏的确让人很难下笔,或开口。好在,薛茗仅用五件文物就完成了挑战。
正在绘制唐卡的热贡女画师伦措,伦措绘制的《冥想观音》唐卡,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墨西哥与中美洲展厅里的阿兹特克太阳石,美国民间艺术博物馆的展厅(这本书的作者摄于2023)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图书馆保留着劳弗从中国带回纽约的《山海经》(这本书的作者摄于2023年)《77街的神龛: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里物的灵韵与人的故事》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亚洲民族学展厅陈列的中国器物(这本书的作者摄于2023)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工作人员接收伦措的唐卡(这本书的作者摄于2019年)坐落于纽约上西区的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是由多座博物馆构成的博物馆群,它们以天文、矿物、古今生物标本收藏闻名于世,大家所熟知的系列电影“博物馆奇妙夜”正是取景于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因而这里的恐龙化石和动物标本似乎更受人瞩目。其靠近纽约77街的人类学展厅展示着北京的皮影、西藏的唐卡,更不可思议的是占据一面墙的阿兹特克太阳石——正是书中的这座“77街的神龛”。事实上,这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人类学博物馆之一,本书选择用一件藏品或展品引出一个有关人类学博物馆主题的叙事方法,思考深刻又表达生动。
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南侧靠近77街的人类学展厅是美国历史最悠久人类学博物馆之一,拥有世界上最丰富的民族学收藏。《77街的神龛》围绕博物馆里五个有代表性的藏品——萨满的神衣、《西游记》皮影、西藏的唐卡、墨西哥的亡灵及“镇馆之宝”独木舟,讲述这些藏品背后的故事,以及去参加了的人类学家的故事。如果说米德关注的点是展览阐释手段的问题,其出发点还是希望观众能感受与理解,那么在“无字真经”一节中,博物馆经理邦普斯与人类学家博厄斯对于一张小小的展览标签的争论,却导出另一个更令人深思的议题:博物馆究竟该以何种导向为根本?灵韵,物与人的生命史交织,如何定位:以物为中心与以人为中心?在博物馆的世界里,阐释犹如一把双刃剑,其重要性在“博物馆化”的进程中愈发凸显。博物馆化起始于对物的收藏,当物品脱离原生地、文化与经济背景,被选择、收集并移植到博物馆时,其语境被剥离,原有的价值体系被打破并重新构建。物的价值在时代浪潮中日益多元,而价值赋予的手段也因时代更迭而被赋予不同解读。这一过程使得阐释成为连接展品与观众的关键桥梁,没有恰当的阐释,观众难以理解展品背后的深邃内涵。《77街的神龛》不只是一份博物馆指南。这本书的作者、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人类学部研究员薛茗在字里行间的讲述中,不断地邀请读者在曲折生动的故事背后,思考博物馆中“看不见的”人和物与外在社会的联系,进一步反思人类学博物馆在当代社会的功能和责任。由于这些收藏不仅与博厄斯、米德等人类学史上赫赫有名的学者保持了紧密的联系,呈现了一般意义的人类文化多样性,而且还在不同层面上联系着人们的精神生活,使得这座博物馆,宛如祭祀自然之神的殿堂一样,成为人类不定期朝圣的神龛。